【飞云系】设限（一）
*师生/爱恨纠缠/秘密/复合/编的！全是编的！勿上升真人
*我恨你，但是我也非常爱你，我想跟着你奔向天堂，但我也想要把你拉入地狱。
/楔子
周末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三两个学生在篮球场上打球。梧桐树叶铺成一片，阳光拥挤地从罅隙中洒下来，落到男人肩头发顶，在他身上也留下斑驳。他经过篮球场时忍不住驻足，看那几个孩子喊着叫着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大概这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就连热烈的骄阳也没有阻碍他们在天地间奔跑的身影。
男人出神地想到了自己的高中，那大概也是他最美好的时光。
1.
高二（15）班，是这里了，罗云熙走了进去。
罗云熙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不管是在教学上还是在管理上都一点也不差于那些老教师，于是便让送走高三本来应该带高一的罗云熙直接来当高二的班主任。罗云熙倒是没什么意见，虽然带高二不如带高一轻松，但是他还年轻，吃这点儿累也不算什么。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本来还有些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同学们一半期待一半紧张地齐齐看向了新班主任。
罗云熙这个人是绝对有底线和自己的规矩的，但是他一直坚持“教学相长”的理念，因此爱把学生当做朋友来相处，于是他微微一笑，温温和和地开了口：“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语文老师兼新班主任，我叫罗云熙。”
说着，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字刚劲有力，瘦长却不显得轻浮，反而有一种沉淀的稳重，就像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很快便在同学们心中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初印象，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他虽然都要三十了，可是岁月好像特意待他温柔，穿着白衬衣和牛仔裤就好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本是一双飞扬的剑眉，却并不让他显得凛然，因为那下面有一双好看的眸子，不笑的时候目如朗星，让人看着就容易着迷，笑起来弯弯的盛满了笑意，忽闪忽闪的泛着柔和的光。也因为他长得好看，在学校里名声不小，因此不少女生看到他后羞红了脸。
自我介绍结束后，按计划他要讲一讲一些纪律方面的问题了，但是却看到教室里有三张桌子空空的，不知道主人去了哪里，便开口问道：“有谁知道那三位不在的同学去了哪里？”
同学们立刻环视教室四周，还未有人答话，教室门口便响起了一个怯怯的声音：“您是罗老师吗？”
罗云熙扭头看过去，发现一个瘦瘦的男孩，个头不高，看向他的眼神也躲躲闪闪，他点了点头：“有什么事吗？”
“李主任让您去一趟教导处……现在就过去……”男生支支吾吾地说道。
罗云熙皱了皱眉头，有些莫名其妙，于是他让同学们先上着自习，自己跟着去了教导处。
教导处里，李主任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教育着站在他面前的两个男生，一个低着头撅着嘴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眼神四处乱飘；另一个站得老直，眼睑微垂，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发呆，一看就能看出来根本没在听李主任讲话，但是李主任教育人的热情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冰冷态度而减弱，反而越说越激动，以至于罗云熙走进办公室了他都没发现。
“哎小罗，你什么时候来的？”李主任声调稍稍降低，不等罗云熙说话，便又说道，“这是你们班的两个学生，还有你身后站着的那个，他们仨今天打架把十班一学生送进医院去了。”
原本低着头的那个学生突然炸毛似的抬起头来：“是他们先……”
李主任张口打断了他：“那你就应该把人往死里打？要不是有老师赶过去挡着了你是不是还要把人胳膊腿都给卸下来！徐峰我发现你成绩上不去，闹事儿倒是挺积极的！”
罗云熙一惊，忙问道：“那几个学生没事儿吧？”
“倒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脱臼了。你是他们班主任，给我好好教育教育，我等下有个会，你就在这给我处理明白了再走，然后明天让他们把检讨送到我办公室！”李主任脸色发黑，说话时脸上的肉都跟着不住的颤抖，边说着边往外走去，“开学第一天就闹事儿！反了天了真是！”
没想到刚接手这个班，连五分钟都不到，就摊上这么大事儿，罗云熙着实有些头疼，看着李主任走了出去，罗云熙才走到他们面前：“先介绍一下自己吧，都叫什么名字？”
炸毛的徐峰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了自己的名字，刚刚那个看起来又怯又瘦的男孩也说了自己叫严小京，至于另一个……
男生本来目光涣散，注意力显然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却在看到罗云熙之后双瞳一紧，迅速收缩了一下，面部肌肉颤了颤，本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显得更加阴鸷。他本就比罗云熙高了半个头多，此时此刻面目微沉地看着罗云熙，让罗云熙陡然生出一种压迫感，沉甸甸的坠在他的心上，让他不禁呼吸一滞。
罗云熙皱着眉往后退开一步，想要从这种没来由的压抑之中解脱出去，见对方没有说话，他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沉默良久，才双眼微眯，一字一顿说道：“陈、飞、宇。”
罗云熙点点头，刚想开口，却突然停住，因为陈飞宇长腿一迈，走到他面前，上身前倾，将整个人的阴影都投射到他身上，轻声说道：“老师，你可要记好了。”
陈飞宇脸上挂着彩，整个人就显得戾气十足，罗云熙被他强大的气场一震，身体不自觉地轻轻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没有显得失态，他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喉头上下攒动：“嗯？”
陈飞宇又往下俯了俯身，鼻尖和罗云熙的额头仅有咫尺之遥：“我的名字，老师要记好了。”
尽管罗云熙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换上了平静而稳重的表情，但他却还是感觉陈飞宇好像捕捉到他不小心流露出的慌张了，因为下一秒陈飞宇轻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退了回去。
罗云熙教学也有些年头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学生，他见过有些学生本身很调皮捣蛋但是还是在他面前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也见过那种学生在他面前装无赖其实心地并不坏，只是眼前这个人，莫名的让他感到不好对付，好像是带着一层厚厚的面具，让他生出一种怎么也看不到真实的他的无力感。
罗云熙稳了稳乱糟糟的心绪：“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看他们不顺眼。”陈飞宇挑了挑眉，随口说道。
徐峰早就按捺不住自己了，听了陈飞宇这么说更是抓耳挠腮：“不是！老师我们是锄强扶弱！行侠仗义！怎么还错了呢！十班那几个小子就该打，他们到处欺负人，我们总不能眼见着他们欺负严小京却什么都不管吧！”
明明是有原因的，陈飞宇刚刚说的好像却偏偏要逆着来，这让罗云熙又忍不住一阵疑惑，不知道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严小京也小声开了口：“是这样的罗老师，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们了，他们今天早上就围上了我，说让我当他们小弟，给他们跑腿，我不肯，他们就要揍我。是徐哥和宇哥帮的我……”
罗云熙搞懂了，他们俩还真是要行侠仗义，但是把人送进医院这未免也太狠了点儿，于是他说道：“你们帮助同学，这值得肯定，只是你们的方式不对，不应该通过拳头解决问题，把人打成那样你们也不是没有错。有这种情况第一时间来找老师，知道吗？”
徐峰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有气不过三分钟，听到罗云熙没有像李主任那样一上来就劈头盖脸地训人，便也不再那么激动，倒是有些垂头丧气：“罗老师，我们知道了。但是我们真的要写五千字的检讨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写过那么多字的东西呢！”
“嗯，李主任这么做也是想让你们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们写的话呢把事情经过仔细讲一下，认识错误是必须的，也别让自己受了委屈。我再跟李主任说一说，看能不能争取不要扣学分。”罗云熙沉吟片刻，说道，“好了，都这么大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都回教室吧。”
陈飞宇转身就要走，罗云熙却看到他的脚好像有些受伤，走路一脚轻一脚重，便一把拉住了他：“飞宇同学。”
陈飞宇猛地抽出胳膊，无比排斥地往旁边闪了闪，两道长眉微蹙，目光沉炽，怫然不悦道：“有事儿吗？”
罗云熙悬在半空中的手一僵，不知道自己哪里触到他逆鳞了，他好像很不喜欢自己，沉吟半晌，他说道：“那个……你受伤了，我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必。”
罗云熙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回事儿，脾气这么冲，便抬高了声调：“你必须去医务室，受伤了不快治影响了学习怎么办！跟我走！”
“跟你有没有关系啊？”陈飞宇沉沉说道，“你可真是喜欢插手别人的事情。”
罗云熙不了解陈飞宇，可是徐峰却很了解，他知道陈飞宇这认准一条路便油盐不进的性子，他做的决定别人都无法撼动，便连忙挺身站在他俩中间：“罗老师，我陪他去医务室。行吗宇哥？”
罗云熙本来还以为陈飞宇会拒绝，却没想到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跟着徐峰走了。原来他只是不想让自己陪着去医务室罢了，罗云熙有些气闷，才接手这个班，就莫名其妙地跟同学结下梁子了……
出了门之后陈飞宇问徐峰道：“新班主任谁啊？”
“不会吧大哥！他你都不知道，全校谁不知道他长得帅教得好” 徐峰瞪大眼睛望向陈飞宇，顿了顿有恍然大悟般一拍脑袋，“也是，你从来对那些校园八卦什么的不感兴趣，除非必须要不然连教室门都不迈出去，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睡觉，班上同学还没认过来吧……”
陈飞宇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第二天，他们仨乖乖的交上了检讨，够没够五千字罗云熙不知道，但是好在他们成绩都挺好的，李主任好像也没有抓着他们不放，所以当罗云熙去跟他说这件事儿的时候，李主任同意了功过相抵，给他们一次机会。
学生时代的夏天好像无比漫长，蝉在窗外不知疲倦地叫着，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远处操场上时而传来的欢呼……这些声音杂糅着拉扯着就将夏天按下了延迟键。
罗云熙渐渐融入了这个班级，同学们也都很喜欢新班主任，除了……
除了陈飞宇，他每次看到罗云熙都没什么好脸色，张口就跟吃了枪药一样冲，所以他索性连听罗云熙的课都不听，眼不见心不烦，要么干自己的事情，要么就趴桌子上睡觉。罗云熙气急了便会让他起来站着，他便乖乖站起来，但是站起来也不听课，还是爱干嘛干嘛。
结果就是，月考之后学号第一的陈飞宇成了第五名。
徐峰拿到成绩单后回头猛地回头拍了一下陈飞宇的桌子：“宇哥！你怎么回事儿！万年老一怎么变第五了！”
陈飞宇从胳膊肘里缓缓抬起头，一双眼还朦胧惺忪，一看就是在睡觉被吵醒了，他没好气地推了徐峰一下：“你有病啊！我在睡觉你瞎？”
“不是吧！你这次语文考了九十分还能第五！你其他科分数上天了啊哥！大神你也太牛逼了！”徐峰作仰天长啸状。
陈飞宇没搭理他，凝眸望向桌子上的成绩单，盯着名次和语文成绩那一栏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哎没事儿没事儿，以你这水平，下次肯定就赶上来了。”徐峰看着他脸色不太好看，安慰道，“走吧！下节活动课，出去打会儿篮球放松放松。”
陈飞宇长吁一口气，点了点头，刚站起身班长张城就拍了拍他：“篮球你是打不成了，班主任在办公室等你呢。
陈飞宇动作一顿，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一脸不悦。徐峰一脸悲壮地跟他告别，转身抱着篮球蹦蹦跳跳地走出了教室。
教学楼里没什么人了，同学们要么在操场撒欢儿要么在餐厅大吃特吃，走廊空荡荡的，陈飞宇走起路来脚步声都无比清晰，他每走一步脸色就往下沉几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寻仇。
办公室里只有罗云熙和一个不知道哪个班的正在找练习册的学生，陈飞宇站在门口望向罗云熙，他今天没有穿平日里经常穿的白色衬衫，而是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袖子垂到胳膊肘，两条细长白皙的胳膊正在翻阅着桌上的厚厚一叠卷子。夕阳从窗外洒进来，刚好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里面，像是给他镶上了一层金色的边，头顶翻飞的尘埃粒子安静地在光束里舞蹈，好像时间都变慢了下来，陈飞宇看着心里的那份烦躁好像突然消散了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罗云熙突然抬起头来，刚好对上陈飞宇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罗云熙微微点了点头，抿嘴一笑：“进来吧。”
陈飞宇闷着头走到罗云熙身边，罗云熙拉过旁边的一个椅子：“请坐。”
“飞宇，你这次考得总体来说呢还是不错的，班级第五，只是比你以往的成绩要差一点，有没有不太开心？”罗云熙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语气也轻轻柔柔的，尽量让这次谈话没有那么严肃。
“……”陈飞宇不做声，就差把“我很不开心”这几个大字写到脸上，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罗云熙也肯定看出来来，还明知故问、多此一举，陈飞宇心里冷哼一声。
“其实呢这次你只有语文成绩不太好，如果语文成绩保持在以前那个水平的话，你应该是第一的。”见他不说话，罗云熙也没有生气，边翻看他的卷子边说，“所以你知道你语文成绩这么低的原因了吗？是考试发挥失常了呢还是……”
他说到一半突然顿住，差点就把看到成绩单后脑子里一直在想的问题脱口问出来——还是因为不喜欢我呢？
话锋一转，罗云熙偏了偏头：“先分析卷子吧。”
“是因为讨厌你。”
陈飞宇平静而又淡漠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响起，罗云熙翻卷子的手一顿，周遭仿佛被笼罩进一个真空玻璃罩里，连窗外聒噪的蝉鸣也有几秒消失静寂。陈飞宇看到罗云熙浓密的睫毛重重地颤了一下然后垂下来，在脸上留下长长的阴影，眼睛也被遮在里面，看不清情绪。他双唇小幅度地抿在一起，中间那道唇缝因为用力而泛出白色。
这仅仅是一瞬间，下一秒罗云熙的表情又恢复如常：“首先呢，你的作文减了很多分。作文……”
陈飞宇一把拉过罗云熙握着红笔的那只胳膊，用力扯过他，让他直视自己：“罗老师，我说我是因为讨厌你才考不好的，你不需要给我分析，如果没有你我是能够考好的。”
罗云熙一瞬间怔愣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陈飞宇，他感觉陈飞宇手劲大到要把他的手腕捏碎了，疼痛挣扎着传来让他一瞬间眼圈发红，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的无措和对于对方蛮横的生气让他的眼睛有一种破碎的美感，陈飞宇看着突然脑子里“嗡”的一声，手上动作松了松。
罗云熙眼睫微颤，他用力抽出手来，声音里带着愠怒：“陈飞宇，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但是你能不能对你自己负责任一点，你不是为了我学的，还因为讨厌一个老师而不去学好一门课程，你是小学生么？”
陈飞宇本来以为罗云熙一定要质问自己为什么讨厌他，却没想到那人只是让他对自己负责任一点，好好学习，这会儿换陈飞宇愣住了：“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讨厌你？”
“没有人能做到所有人都喜欢，你的情感也肯定是有道理的，那我问你，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肯说吗？你如果不说，我问了有什么意义？但是飞宇，你是为了自己活着的，你何必因为……你何必因为讨厌的人而耽误了自己？”罗云熙轻叹了一口气，“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有误会的话可以解开，我不希望你讨厌我，也不希望你糟蹋自己。”
明明陈飞宇已经做好回答他的准备了，明明有些东西已经要残忍地撕开那层用于伪装的膜破土而出了，可是罗云熙一句话却将一切足以把光明拖进黑暗的纠缠都压了下去。就像有人跌倒了，他扶那人站起来还不行，还为他拍了拍身上的灰，跟他说：“下次小心一点。”这就瞬间止住了对方将要爆发出来的委屈的哭声，因为他感觉好像有人在关心他。
可是如果关心都是假的呢？
“……”陈飞宇本来因为他的话而心里微微一动，想到这，他眸光又阴沉下来。
罗云熙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无奈道：“好了，既然你知道自己的问题了，我也没有给你分析的必要了，回去把卷子上的错误自己再看一遍。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如果什么时候你愿意和我和解了，欢迎你随时来找我……希望下次能看到你回到第一名的位子。”
陈飞宇心里乱糟糟的，罗云熙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就像一颗石子猛然落入平静的湖面，让死水也泛起波纹，罗云熙搅得他心里海沸尘飞，大浪喧嚣着就滔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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